第二卷 第三章 为什么

<天把它们撒在地里，它们就会再长出来了。院子里的花儿很多，赵亦中和二姐高高兴兴的采了花，又把它们交给爸爸。爸爸放下手头的事情，拿出几个相片纸袋，在上面分别写上，这是步步高，这是映山红，这是ri。本菊。然后，让姐弟俩将他们采的花分别装在袋子里。

姐弟俩忙着采花，却没有仔细辨别每种花的种子到底什么样子。爸爸便挑出三种花，让姐弟俩仔细看了一遍，然后便让他们找与它们相似的花种。这种事情，让姐弟俩觉得颇为有趣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两人才把那些花种仔细分开。妈妈瞧见他们的样子，不由笑了起来。小孩子还真是容易忘事，这么快就又高兴了起来。爸爸瞧见他们分好了，又趁机让他们辨认“步步高”怎么写，“映山红”是什么样子。姐弟俩忙活半天，也忘记了当初的忧伤。

然而到了下一年，妈妈好像忘记了这件事，爸爸的工作更加忙，赵亦中和二姐好像也忘记了。直到夏天来临，院子里又零星的开着一些步步高时，他才想起去年的美景。

赵亦中没有怪妈妈，也没有怪爸爸，他怪的是自己。去年的花种，一部分让二姐拿了去，还有一大部分在自己这里。他觉得，都是因为自己忘记了，所以才让它们开的如此稀疏。小小的心里，头一次有了萧索的感受。

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在赵亦中很小很小的时候，院子里种着满满的鲜花。有步步高，有映山红，有月季，有地瓜花，还有一种赵亦中已经记不清名字的菊花。

爸爸很喜欢花草，碰到什么稀罕的花卉或者盆栽，他都会在能力所及下，将它们带回家。但爸爸是个大忙人，除了刚开始时会经常照看，后来就成了妈妈的任务了。爸爸在当地算是个小名人，虽然酒品不怎么好，但其他方面都还不错，至少在妈妈眼中是这样的。

爸爸没什么不良嗜好，工作闲暇时，也不会去打牌，更不会赌博，不会去大街上跟人家聊天嗨地，也不会跟投眉送目的女人搭讪。妈妈对这点很是满意。小时候的经历，让妈妈想嫁一个文化人，爸爸是高中毕业，在妈妈眼里那就是很有文化的人。爸爸的那个年代，是没有大学的，上到高中就是顶天了。后来的高考，那个时候根本没有。

嫁了文化人，妈妈的愿望便是让自己的孩子能够上学，一直上到孩子上不动为止。爸爸为了家庭努力工作，闲暇时帮妈妈打理家务，除此之外便是侍弄花草。偶尔，爸爸买盆花回来，妈妈也不介意。而且，以爸爸在那时的名气，很多花都是别人甘愿送给爸爸的。妈妈忙完家务，也会开心的看看那些花儿。

赵亦中不记得这样的场景延续了几年。在他有记忆的时候，他曾清晰的记得那满院的鲜花。那个时候，赵亦中和二姐还不如步步高长的高。整个院子的路两旁，被爸爸和妈妈全部种上了它。鲜花盛开的时候，赵亦中和二姐就在这些花种躲猫猫。

一生当中，总有一些事，是你当时想做，后来却再也没做过。总有一些事物，是你当时拥有，后来却再也没有拥有过。也总有那么几个人，是你当时最谈得来的朋友，后来却再也没有联系过。

对门的两姐妹，是赵亦中幼儿园时代，最好的玩伴儿。两家经常往来，互相帮助，赵亦中和二姐虽然不经常去她们家，但也偶尔会去。那个时候，有个动画片叫《葫芦娃》，赵亦中最爱看了。这在他没有多少娱乐的情况下，显得尤为突出。

爸爸看孩子们玩的起劲，便上前叫住姐弟俩，领着他们去认这些花儿。爸爸告诉他们这个叫什么，那个叫什么。有一种菊花，是黄se的，花瓣也不卷曲，爸爸告诉他们，这个叫做ri.本菊。姐弟俩就问爸爸，什么是ri.本菊？爸爸就对他们讲，ri.本是一个国家，在咱们的东面。赵亦中就在心里想，这花儿是从ri.本那里弄来的吗？爸爸可真了不起，这花儿肯定和珍贵，得好好保护着。

赵亦中在这个时候，第一次知道除了自己的国家外的另一个国家。后来，等赵亦中长大了，他曾亲自查证，确认了步步高，映山红，地瓜花，却唯独没有找到ri.本菊。只知道，菊花是ri.本的国花。但ri.本国徽的菊花图案，跟爸爸曾经告诉他的很像。

爸爸告诉赵亦中，这ri.本菊是一个当官的送给他的。还告诉赵亦中，ri.本人很坏，曾经侵略过我们，他们手下的伪军更是害了村里的很多人。赵亦中不记得爸爸说了多久，又说了多少，只知道最后，爸爸半蹲在那里，拍了拍姐弟俩的头，看了他们一眼后，深深叹了口气。

这是爸爸第一次，在赵亦中面前露出如此黯然的神se。

到了秋末，赵亦中和二姐看着满院将要谢掉的花朵，显得很是着急与伤心。姐弟俩跑去妈妈那里，问妈妈，这些花儿怎么这样了。妈妈看着他们伤心的样子，告诉他们，明年还会有的。姐弟俩听到这话，略微高兴了几分，但赵亦中仍然难掩伤心。妈妈看到了，便领着姐弟俩去找爸爸。